关于《可怜的东西》

关于《可怜的小东西》的争论,让我看到一个点,就是男性和女权思考尚未深入的女性,会看不到所谓“激进”的女权主义者主张的女本位性意识,会把她们的主张混淆等同于男权宗教/传统意识的保守,也看不到女性的性主张里,可以不需要男性的存在。

虽然很多年纪小的激女的确存在不自觉的厌女和自身的父权盲点,但其实还有第二波女权运动里的上一代激女主张,跟男权保守意识完全不是一回事,即便简单粗暴地看起来,二者似乎都是主张一定程度的性别分离。

女本位的性意识是主张女性愉悦的,但希望这个性愉悦里剥除男性凝视、暴力、剥削、阳具崇拜,在最大限度上保证女性的生殖健康和安全。

在这方面,自由派就没有那么诚实。比如他们热爱谈论性解放,但却一直回避性病,就很说明问题。

柏林市应该是性最解放的城市之一了,本市卫生机构却不得不在地铁站里定时张贴海报,提醒大家预防性病,因为这已经成了公共卫生问题了。为什么呢?因为性意识即便如此“自由”,“自由人”谈论性病依然是个禁忌,是煞风景。多数人只 知道 HIV,却不知道HPV之类的东西多么难防,疫苗和套套也不一定防得住,对女性的危害又有多大。

和男权保守派不同,激进女权主义者谈论性快感时毫无禁忌。小玩具的兴起里有她们的贡献,因为小玩具没有暴力和病毒。

无论老男人对小女孩的性剥削换上多少个“女性自主”的外套,它依然是高度权力不对等的性剥削。很多受害女孩也会觉得自己跟老男人的关系是“自愿的、自主的”,然而但凡 知道世界是怎么回事的成年人,都应该看得到这里面的悲剧。假装“小女孩完全可以为自己负责”,是恋童癖强奸犯的借口。

至于塑造出奴役年轻男性的老年女性形象,来当作“女性力量”的所谓范本,也是将母系社会的性关系误解为父系社会的100%性转版,是非常懒惰(因为缺乏想象力)或者鸡贼(因为想要否认母系社会的多样可能性)的。

对此思考不够深入的女性,会以为激进女权主义者在干涉她们与男性的情爱关系,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后者只是请她们从性别权力框架去理解自己,哪些欲望和情感反应是女性从小被塑造出来的,去更耐心、温柔地去辨识出自己在男权社会里被误解为“情欲”的创伤应激反应。“我到底是在渴求爱和理解、渴求温柔的身体接触,还是真的想要和很多陌生男性性交?我的幻想和我身体的真实感受是一致的吗?我敢承认我在性关系里受到了伤害吗?我真的有得到高潮吗?”然后,更深入地体察自己真实的需求,找到和自我之间最美好的联结。

而这个美好,一定是不以物化自我和他人为前提,并足够诚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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