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 June 2022

喜逢黑姐妹

昨晚(6月29日)跟俩美国黑人radfem姐妹聊天,超级有趣。 这俩姐妹一起住,一起开公司,各自有一个女儿,一起养大,跟原生家庭的母父和三个兄弟保持距离。 讲到男性暴力的时候,姐姐忽然慢悠悠、抑扬顿挫地说:“我是个卑鄙的女人,你知道吗,男人要是敢打我,他吃我做的饭,就会死。”我瞬间觉得打通了次元壁 她又慢悠悠讲到自己8岁的时候,还不怎么懂事儿呢,有个叔叔就跟她说:“要是有男人对你用强,你记住,你就死死死抓住他的蛋蛋,不要松手,不要松手,使劲儿拽,拽到里头断了,他就得死。” 我可太喜欢她们的劲儿了:健壮高大的身体,富有音乐感的语音,人均影星的表演才能,力透桌背。 当然我们也共同感叹了一下女性之中那些因为追随男人而损害女性群体利益的经历。 但从政的妹妹讲了个比较积极的例子:她所在的Conneticut州第三大市的一个女市长,给自己选的班子全员女性,她施行了很多非常明智的政策,比如在暴力对峙事件时派出心理专家参与,对缓解警民冲突非常有效。 怪不得我有个去美国几年的朋友,说她最爱跟黑人女性、尤其是35岁以上的黑人女性交朋友。我觉得可能因为边缘群体经验相似,有一种类似的幽默感,但她们的女性战斗力又比较强(至少胜过小黄楠 ),所以她们一旦成熟,就会有很多感受和有用的经验可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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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权是自己的掘墓人

每个女权主义者持久的斗争,其中必有一部分,来自觉醒后滔天的愤怒。 当她们在文学里看到农民刘安为了讨好主子刘备,杀妻割肉款待刘备的时候; 当她们在宗教里看到男长老为了救罗德,将自己的妾扔出去给众人强奸,然后又把被摧残得奄奄一息的她杀死的时候; 当她们看到唐山女性拼死抗争、想起小红楼、铁链女和乌衣的时候。 数千年血海深仇,迄今仍在继续。 女权主义者的愤怒,源于男权的暴力、自私、冷酷和专制。所以只要男人的殖民仍在继续,女人的怒火就会继续熊熊燃烧。 男权是女权的助推器和燃料,是它自己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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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救妈妈,最大的爱是活好自己

微博上看到一个女儿,她爸是派出所副所长,因为她妈要去找他爸的情人算帐,就被她爸杀了。姑娘说自己以前让她爸删掉小三联系,也被她爸骂。 现在她爸杀了她妈,她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向一个绝对庇护国家暴力机器的男权政府求正义,凶多吉少,令人惋惜。 当女儿们拿命去拯救为男人而死的亲妈,其实她们是被亲妈献祭给了男人。 这种时候,她们需要有人提醒,知道自己的自我感动其实是荒谬的,自己以为的爱之付出,其实是没有价值的,是一代代的女人为男人浪费的生命。 如果我33岁时没有觉醒过来,从拯救我妈的屎坑里爬出来,我今天可能已经死于心脏病了。 我虽然从小有天分,拒绝被我妈拉去给她站队斗小三,她给我说她斗小三的时候,我还骂她没出息,冤有头债有主,她男人才是罪魁祸首,她该做的是离婚。 但我没能摆脱“把妈妈救出婚姻脑”的陷阱,从小开始劝她离婚,长大后帮她找法官找律师,帮她写离婚起诉书,结果她几次去法庭,又改变主意和男人和好了。 后来我过了30,自己工作生活压力很大,不时还要记挂她的狗血婚姻,担心她的安危,开始不负重荷。 33岁的一天,我走在北京街头,她打电话来跟我哭诉,说自己被我爸打断了牙。我胸腔一阵剧痛,一线痛延伸到了左臂内侧,我忽然意识到,这样下去我就要早死。 我本能地脱口而出:“你给我闭嘴!” 喊出那句“闭嘴”完全是本能冲动,就像一个溺水将死的人,狂乱地伸出手去抓住空中的树枝。妹想到说完这句,胸腔就瞬间舒畅了。剩下的半小时,我把我几十年对我妈的愤怒、失望,全部倾吐出来,告诉她,我不会再听她说一句她狗血婚姻的抱怨。 在我妈余下的十多年人生里,这句话我说到做到,人生好太多了。 在喊出“闭嘴”的时候,我已经跟我的反社会人格爹断联多年。但那晚上跟我妈讲完话,我还是打开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如果他再对我妈下手,我不会饶了他。 这是我为我妈的狗血纠缠做的最后一件事,但似乎还管用,他后来也没再打她。 我深知反社会/变态人格,没有什么感情,只听得懂暴力。 我跟这么个人从小长大,观察到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跟他们浪费感情。失望、愤怒、温情、期待,都是没用的,他们会表演感情,但真的对别人无感。这是一种生理缺陷。 骂一个盲人不能让他复明,骂一个变态人格不能让他有感觉。你对这个人敞开的任何情感,都是徒劳,甚至是危险。 因为他们天生的能力,就是迅速捕捉到你的情感,并将其为自己所利用。 Psychopath Code这本书里,作者得出了跟我一样的结论:遇到变态人格,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安静地远离这个人。别幻想自己能改变一个人类中的异类。 如果你不得不把他干掉,那你就确保自己一下干掉他。 我妈在跟这个男人纠缠了一辈子后,在去世前两年,身体病重了,才终于离了婚。 离婚之后她跟我每次电话,都会说:“我怎么那么蠢,没有早点听你的。” 她生命的最后三个月,我推掉所有工作,陪她到最后一刻。那个我深爱的活泼聪明充满想象力的妈妈,当时已被这个反社会男人掏空了。 她是爱我的,我知道。她攒了一辈子的钱,争来的婚内财产,也都是为了留给自己的女儿。 我小时候,我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她给我念普希金的诗,带我一起读书,给我讲美丽的回忆。我和女儿曾跟她三个人自己度过半年时间,每天都像温暖的假日。 如果她没有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她本可以活得更长。 她去世后,我被极度歉疚击垮。有一年时间,会忽然想起她,随时找个角落大哭。 三年后,我克服了另一场急性抑郁,开始运动锻炼,我的女权思考也越来越深入。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看到,我其实没有必要歉疚,没有必要为我妈的错误负责。 应该歉疚的是她,给我造了这么个爹,拉我进入这场漫长的折磨。 但既然她已经不在了,一切对她已经没有意义。我需要做的,是从我这里,切断男权社会通过她传递给我的折磨。 我没有把任何男权社会的折磨传递给我女儿,我只为女儿争取尽可能多的自由和资源,这就是我的胜利。我应该为自己骄傲。 而我希望所有的女儿,不需要经过我的痛苦,才明白这一点。 你应该做的,是让自己摆脱枷锁,获得最大的自由。 你带着妈妈的基因,自由强大地活下去,替她活出她没能活出的自己, 这就是你给她最大的爱。 对所有女性来说,也是最有意义的爱。 每一个自由强大的女性,她的存在和呼吸,就是在造福其他女性。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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