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鲁豫采访小帕小雪她们的那期视频,对小雪表现出的状态,我感到熟悉的焦虑。
因为小雪明明讲的是地狱般的家庭经历,但却用一种特别温柔的语气,带着抱歉般的微笑。相比之下,小帕讲到自己经历时的疲惫表情和几乎遮不住的愤怒,反而看起来更让人安心。
很多中国好女人,因为受虐太深,内化的自我审查也很重,在叙述自己的经历时,就会带着这种抱歉式的微笑,为什么呢?因为怕别人听了不舒服,嫌弃自己,也怕自己讲出来之后,得罪了那些跟家暴男站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此处科普:冷暴力和pua也是家暴的一种),你不会知道听你讲述的人是个什么东西。
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就曾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小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家暴犯爹辩护,少数不为他辩护的人,也不是跟我站在一起,而是根本不想听我在说什么——包括长大之后,我曾经以为跟我很好的“好朋友”在内。
这种叙述和表情,当然不仅限于遭遇家暴的女性,也包括那些遭遇了更大规模的社会暴力的人,在对外界的人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会有一样的表现。
前两周跟一个同龄意大利女学者聊天,她说到1950、60年代的意大利,有很多黑色幽默的电影,里面的情节通常是女性被丈夫虐待甚至杀害,但却用的是轻快的音乐,以搞笑的方式呈现。因为那时候,离婚还是被禁止的,家暴也是被法律允许的,丈夫杀妻也是没什么严重后果的。女性的愤怒不被允许表达,只能通过搞笑的方式,才能被允许表达出来。意大利是直到70年代,离婚才合法。
所以小雪这种抱歉式的微笑,其实展现的不仅是受害者的恐惧和无奈,也展现了她所处的环境之变态、无知和冷漠。
小雪在节目里还讲到,她对孩子只传递了积极的情绪,让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虽然她无法保护自己,但生下了自己的保护者。当她被男人言语攻击,她的孩子会站起来维护妈妈。
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环境里成长的孩子是多么的痛苦。孩子以弱小的身躯和心灵,去维护妈妈,是需要拼死的勇气的。这样的创伤,也是终身难愈的。我也曾是那个孩子,被迫置身于一个战场,隔三岔五地应激。
因为孩子被迫要替妈妈去释放妈妈不敢释放的愤怒,她小小的身躯要去承担自己和另一个成年人的愤怒。
当妈妈不去承担自己的愤怒,孩子就得替她去做这个战斗。
妈妈对孩子再好,这个战斗也是残酷的,是孩子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来承受的。就算孩子成年之后觉悟了,决定放弃救妈情结,自己去飞翔,她也需要很长时间去自我疗愈。
母亲对孩子最好的保护,就是离开有毒的男性,去找到自由、填满自己。只有这样,孩子才有痊愈和健康成长的机会。
希望所有跟小雪一样的母亲,能明白这一点。
这种抱歉的微笑,让我想起《还有明天》里面表达的内容和表达的方式 (用欢快的音乐来衬托暴力场景)。 哎,心疼!现在想到能做的也只有这几点,1) 邀请她们说,但不逼她们说; 2)当她们想说的时候, 听她们说,3)同理也要这么对自己。
是的是的。
谢谢李雯姐总能讲出我如鲠在喉的感受。以前和咨询师聊父母的时候她会说我的表情特别宁静,当时我以为只是我比较成熟而已,原来这只是不许受害者讲出想法的压迫。
抱抱你!我们的“成熟”其实只是被pua之后的僵硬和解离,找到我们真实的感受,真切地表达出来,是疗愈的开始。
深有感触……之前有遇到过女性讲述自己苦难的历史时,讲着讲着会笑,似乎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看的我胸闷气急,有一种想隔空挥拳的冲动。但是后来有一次,我机缘巧合和朋友讲起了自己的家庭创伤,这是从未和别人讲过的很隐蔽很扭曲的经历,讲到一半我也冲朋友笑了……当时这简直就像膝跳反应一样自然,似乎是我身体启动了一个自动程序。那一刻我和朋友都毛骨悚然,我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你说得好形象!就是这样的。
我注意到小雪的背直不起来,一直都是佝着的。因为是四个人的圆桌谈话场合,所以她的体态很明显,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从小被打压的躯体化体现。
是的,很明显了。
孩子替她承担了作为大人维护自己的角色,小雪很自豪的讲出来,但对孩子来说确实很地狱,孩子被迫失去了当小孩的权利啊,希望小雪和她的小孩都能逃离这种有毒的环境,看她笑实在是太难受了
感觉父权制社会就是一个巨大毒气沼泽池,深处在其中的每一个女性 每一天 都在呼吸慢性的有毒的气体,每一天都在遭受如针扎出来的一小个一小个的创伤。女权没有觉醒之前,你是感受不到自己每天活在煤气罐里的,女权一搞 全开天眼了。现在对女性比较好的办法就是 有仇就当场报,这个报仇可以是狠狠地瞪对方,阴阳几句,等等。怎么着 都比沉默 更能治愈自己。